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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生平介绍
作者:张岱
张岱自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
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
(出自《自为墓志铭》)可谓纨绔子弟的豪奢享乐习气和晚明名士文人纵欲玩世的颓放作风兼而有之。
张岱博洽多通,经史子集,无不该悉;天文地理,靡不涉猎。
虽无缘功名,却有志撰述。
一生笔耕不辍,老而不衰。
所著除《自为墓志铭》中所列十五种之外,还有《王郎诗集》《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石匮书后集》《奇字问》《老饕集》《陶庵肘后方》《茶史》《桃源历》《历书眼》《涫朗乞巧录》《柱铭对》《夜航船》、杂剧《乔坐衙》、传奇《冰山记》等共三十余种。
其中《夜航船》一书,内容殆同百科全书,包罗万有,共计二十大类,四千多条目。
张岱涉猎之广泛,著述之宏富,用力之勤奋,于此可见。
而他与一般玩物之纨绔、玩世之名士的畛域,也于此分界。
张岱对于自己的才高命蹇,是不胜其愤的,并将其愤世嫉俗之情,寓于山水:以绍兴府治,大如蚕筐。
其中所有之山,磊磊落落,灿若列眉,尚于八山之外,犹遗黄琢。
则郡城之外,万壑千岩,人迹不到之处,名山胜景,弃置道旁,为村人俗子所埋没者,不知凡几矣。
(出自《黄琢山》)余因想世间珍异之物,为庸人埋没者,不可胜记。
而尤恨此山生在城市,坐落人烟凑集之中,仅隔一垣,使世人不得一识其面目,反举几下顽石以相诡溷。
何山之不幸,一至于此。
(出自《峨眉山》) 这两段文字,一则言名山胜景被埋没之多,另一则言其被埋没之易。
在反复回环的议论感叹之中,发泄了他不遇的憾恨和对世俗的鄙薄,深得柳宗元《永州八记》的骚体之精髓。
但宗子毕竟不同于宗元:“山果有灵,焉能久困?
余为山计,欲脱樊篱,断须飞去。
”(出自《峨眉山》)他比宗元多了一分自信,多了一分诙谐。
明末清初散文家,字宗子,石公,号陶庵,别号蝶庵居士,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明末清初文学家。
高祖天复,官至云南按察副使,甘肃行太仆卿。
曾祖张元汴,隆庆五年,是有不胜铜驼荆棘之悲的。
所以伍崇曜比之于孟元志的《东京梦华录》、吴自牧的《梦粱录》,“均于地老天荒,沧桑而后不胜身世之感。
兹编实与之同。
”(《陶庵梦忆跋》)所不同者,张岱用的是小品文这种文体,且“间涉游戏三昧”而已。
《梦忆》的内容十分丰富,所记风土民俗,地域遍及会稽、杭州、苏州、镇江、南京、扬州、兖州、泰安等地;时节则有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等;风俗则涉及张灯烟火,庙会香市,观荷扫墓,演戏赏月,观潮赛舟,校猎演武等;旁及美食方物,花卉茶道,古玩器皿,林林总总,琳琅满目。
“奇情奇文,引人入胜,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
”(金忠淳《陶庵梦忆跋》)《梦忆》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十分复杂,其中有追忆怀恋,如《张氏声伎》、《方物》和《不二斋》;有调侃嘲讽,如《嘘社》、《张东谷好酒》、《西湖七月半》;有赞誉,如《濮仲谦雕刻》、《姚简叔画》、《柳敬亭说书》;也有揭露,如《陶庵梦忆包涵所》,描写副使包涵所“穷奢极欲,老于西湖二十年。
”晚明官吏之奢华纵欲,可见一斑。
奢靡如此,明朝安得不亡。
如《陶庵梦忆冰山记》,描写该剧演出时,观者数万人。
当演到魏党“杖范元白,逼死裕妃时,观众怒气忿涌,噤断护惜。
至颜佩韦击杀缇骑,枭呼跳蹴,汹汹崩屋。
” 反映出民心民意对阉竖当政的厌恶和气愤。
《陶庵梦忆·二十四桥风月》写二更灯烬,那些“尚待迟客”的妓女,“或发娇声,唱《擘破玉》等小词,或自相谑浪嘻笑,故作热闹,以乱时候;然笑语哑哑声中,渐带凄楚,夜分不得不去,悄然暗摸如鬼。
见老鸨,受饿、受笞,俱不可知矣。
”揭示了繁华掩盖下的凄惨,强颜欢笑掩盖下的辛酸。
总之,“兹编载方言巷咏,嬉笑琐屑之事。
然略经点染,便成至文。
读者如历山川,如睹风俗,如瞻宫阙宗庙之丽。
殆与《采薇》、《麦秀》同其感慨,而出之以诙谐者欤?
”(佚名《陶庵梦忆·序》)对张岱的大部分小品,都可作如是观。
如在《姚长子墓志铭》中,他为姚长子这位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计歼倭寇百三十人,解救全乡百姓于劫难的佣仆树碑立传,赞颂其风节功绩:“醢一人,活几千万人,功那得不思?
仓卒之际,救死不暇,乃欲全桑梓之乡。
”焉知作者树碑立传的目的,不是在借旌表抗倭义烈,赞颂抗清英雄呢?
其中所蕴涵的爱国之情,是显而易见的。
在《赠沈歌叙序》中,他盛赞友人沈素先“坚操劲节,侃侃不挠,固刀斧所不能磨,三军所不能夺矣。
国变之后,寂寞一楼,足不履地,其忠愤不减文山,第不遭柴市之惨耳。
”他觉得“忠臣义士,多见于国破家亡之际。
如敲石出火,一闪即灭。
”“不急起收之,则火种灭矣。
”(《越绝诗小序》)所以他选辑《越绝诗》和《于越三不朽图》为之作赞作序。
为使“忠义一线不死于人心”,他编撰《古今义列传》,“自史乘旁及稗官,手自钞集”(《古今义列传序》),“十年搜得烈士数百余人,乎自删削,自成一家之言。
”(祁彪佳《义列传序》)可谓用心良苦。
《西湖梦寻》是张岱的山水园林小品。
王雨谦〈西湖梦寻序〉称:张陶庵盘礴西湖四十余年,水尾山头,无处不到。
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西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
今乃山川改革,陵谷变迁,无怪其惊惶骇怖,乃思梦中寻往也。
在他之前,田汝成已撰有《西湖游览志》和《续志》。
张岱的《梦寻》于《田志》多有采取,“张氏是编,乃于杭州兵燹之后,追记旧游。
以北路、西路、南路、中路、外景五门,分记其胜。
每景首为小序,而杂采古今诗文列其下。
岱所自作尤夥,亦附著焉。
其体例全仿刘侗《帝京景物略》,其诗文亦全沿公安、竟陵之派。
”《四库全书总目》这段话,没有指出张岱的《梦寻》,于《田志》从体例到内容,多有采取和仿照,对照两书,不难看出。
当然,《梦寻》和《田志》也有诸多不同。
张岱自述其祖父有别墅寄园在西湖,他本人也曾读书李氏岣嵝山房。
在阔别西湖二十八年期间,西湖无日不入其梦中。
后于甲午(1654)、丁酉(1657)两至西湖。
兵燹战火之后的西湖,“一带湖庄,仅存瓦砾。
”“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
”作者以为“余为西湖而来,今所见若此,反不若保我梦中之西湖,尚得安全无恙也。
”于是“作《梦寻》七十二则,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
”(《西湖梦寻自序》)《梦寻》是作者在西湖“无日不入梦”,“未尝一日别”,这种魂牵梦绕的忆旧恋旧情结中,抒发家国之痛的:李文叔作《洛阳名园记》,谓以名园之兴废,卜洛阳之盛衰;以洛阳之盛衰,卜天下之盛衰。
诚哉,言也。
余于甲午年,偶涉于此。
故宫离黍,荆棘铜驼,感慨悲伤,几效桑苎翁之游笤溪,夜必恸哭而返。
(《柳州亭》)在作者所有的小品文中,这是他抒发亡国之痛、黍离之悲最强烈、最鲜明的一则;是他的《两梦》的基调,也是他的《梦寻》与《田志》最大的不同。